《廚房小說集》12.他一句話，把她逼到廚房角落

她原本只是想做一件很小的事。

煮一鍋湯。 讓家裡有一點味道。 讓那天的自己，有一個可以喘息的理由。

晚餐前的廚房，是她最不需要思考、最可以躲進去的地方。 切菜、洗米、開火——那些機械的動作，比起那些她「不知道該怎麼回答」的人生問題，好懂太多。

她只要在廚房，可以暫時不用面對他。

但他走進來了。

他站在廚房門口，沒有要幫忙的意思，也沒有要靠近。 就是站在那裡，用一種「我只是順口說」的語氣丟下一句：

「妳每天在家，到底有做什麼？」

那句話像一把無形的鉤子，直接卡進她胸口最脆弱的位置。

她手上拿著的湯杓都停住了。 爐火「啪」了一聲，把水煮得更急，像是替她焦躁。

她知道自己應該回答點什麼，但舌頭像被釘住。 他並不是第一次說這句話。 只是她沒想到，他會挑在她最努力、最想要讓這個家好一點的時候——說出口。

她退了一步。 然後又退了一步。

退到廚房的角落。 退到那個她站著就能碰到牆壁、沒有退路的地方。

那個角落她最熟悉—— 每次她覺得心裡撐不住，就是站在那裡，看著爐火，假裝自己只是在等水滾。

他一句話，逼她退回最小的位置。
逼她回到那個她以為早就離開的「自己很沒用」的舊世界。

她低著頭，手指緊張地捏著圍裙的邊角。 那不是一塊布，那是她這些年累積的委屈與沉默。

其實她不是沒有在做事。 只是那些事沒有聲音、沒有帳面價值、沒有被看見。 家裡整整齊齊，是她。 小孩快樂長大，是她。 每一頓飯、每一個被即時清掉的情緒、每一個被撫平的裂縫……全部都是她。

但這些都不會有人拍手。 甚至沒有人記得。

她抬頭，看向那一組剛換好的廚具—— 乾淨、亮、穩定。

她突然意識到： 這個家唯一被更新的，是廚具。 不是她。 也不是他們之間的語氣。

「我每天在家，到底做了什麼？」 她在心裡悄悄地回答：

「我做了全部，只是你看不到。」

她深吸一口氣，離開角落，轉身關掉瓦斯。 今天的湯不煮了。

她不再把自己煮到爛掉，只為了讓別人覺得這個家「看起來還不錯」。

爐火熄滅那一瞬間，她突然很清楚：

故事不是從他那句話開始的，
而是從她第一次意識到——
自己被逼到角落的那一步開始改變。